中西医结合在老年医学中的优势及其应用前景

至2008年底,全球65岁以上老年人已达5亿,并以每月87万的速度增长[1]。在中国,到2020年,老年人口将占总人口的比例达到17.17%,约为2.48亿,中国成为世界老年人口最多、老龄化速度最快的国家[2]。面对这样的人口分布形态,老年医学不再局限于医学领域,已成为重要的社会和经济问题。老年医学的日的不仅是提高老年人的平均寿命、治疗老年疾病,更重要的提高老年群体的生活质量,预防老年疾病的发生,其理想状态是:无疾而终。中西医结合作为我国特有的医疗保健体系,是在实践中形成的融合西医学、中医学的基础理论和诊疗手段,我们认为中西医结合医学在老年医学领域有独特的优势,是开辟简单、实用、高效、经济的中国特色老年医学模式的重要路径之一。

1中医学对老年医学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和独特的理论阐述

中国传统文化强调“百善孝为先”,因此形成了重视老年人群健康的传统氛围,张仲景就坦率的说明了学医的目的“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晋代名医皇甫谧说:“人受先人之体,有八尺之躯,而不知医事,所谓游魂耳!虽有忠孝之心,慈惠之性,无以济之。”在中医学的发展历史上,有很多著名医家均因父母有病而学医或改为职业行医。世界上现存最早的老年医学专著《养老奉亲书》,也出自我国,作者为北宋人陈直。书中广泛搜集老人食治之方,医药之法,摄养之道,专门论述老人养生及防病治病的理论和方法。在理论方面,中医学论述老年病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将衰老和老年病紧密联系在一起。中医学对衰老的病因及病机变化有独特的理论发挥,如《素问》指出肾气盛衰主宰了人体的生命过程,肾虚和衰老有密切关系。中医学也论述了瘀血、痰浊、脾虚在衰老过程中的地位。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基于这些理论和临床实践,中医学积累了大量的延年益寿的方药。我们可能更为关注老年相关疾病,如心血管疾病、内分泌代谢疾病、肿瘤、神经退行性疾病等,认为衰老与老年病学关系不大,但年龄本身就是这些疾病的重要危险因素,衰老和这些疾病的发病有密切关系。为强调衰老对健康的重要影响,英美的科学家于2008年在英国医学杂志(BMJ)以“21世纪增进健康和预防疾病的新模型”为题撰文指出:21世纪预防疾病的最佳方法就是延缓衰老,并指出由于衰老的存在,使许多针对老年病的治疗方法很快失去效果,而延缓衰老的多种措施,则可以降低老年性疾病的发生率,提高治疗效果E3J。强调衰老在防治老年病中的作用,似乎和中医学的观点越来越接近。将延缓衰老和老年相关疾病联系起来的重要意义是:①能从预防的角度看待老年疾病和老年功能异常,将干预提前;②在老年病的治疗之中,也能考虑衰老这一基础情况,丰富了老年疾病的治疗方式,提高其治疗效果。

中医学产生了青蒿素、三氧化二砷这样重要和广为人知的科研成果,在衰老研究领域中医学同样拥有原创和可能在国际上举足轻重的东西,只是还远没有引起我们的重视。热量限制(Caloric restricuon,cR)指在提供生物体充分的营养成分如必需氨基酸、维生素等,保证生物体不发生营养不良的情况下,限制每日摄取的总热量,叉称为饮食限制。C,MoMcCay等[5]于1935年首次报道CR延长大鼠寿限,迄今70余年来,大量实验已表明CR是除遗传操作以外最强有力的延缓衰老方法,被称为衰老研究领域最重大的发现E6□。同时CR还推迟和降低多种老龄相关疾病如肿瘤、心血管疾病、2型糖尿病等发病[丬。CR已经成为衰老机制及干预措施研究的一个重要模型,并且已有不少研究探索如何在人类实行CR[田。饮食限制作为迄今最强有力的延缓衰老措施,西方人在1935年才首次报道,但翻阅中医典籍,中国古代记载的辟谷术与饮食限制正是大同小异。“辟谷术”起于先秦,对辟谷术的记载也常出现在古医术中,因此不能仅仅认为是道教的产物。收集秦汉前礼仪的《大戴礼记·易本命》说:“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为辟谷术最早的记载。中医学家及道教人士葛洪在《抱朴子内篇·杂应》中说:“余数见断谷人三年二年者多,皆身轻色好。”《云笈七签》卷五载,孙游岳“茹术却粒,服谷仙丸六十七年,颜彩轻润,精爽秀洁。”古代记载的辟谷术,并不是完全不吃不喝,如服药辟谷,服药方甚多,如豆、枣、胡麻(芝麻)、栗、酥、及茯苓、黄精、天门冬、白术、人参、蜂蜜等配伍,制成丸膏,于断谷后口服一二丸,以代谷食[9]。这些药方,足够保证辟谷者的蛋白质(豆)和必须营养元素的摄人,实际上取得了和饮食限制完全相同甚至更好的效果(因为还有部分药物的作用)。但古代关于辟谷术的记载神秘其术,妨碍了辟谷术原理的研究。现在国际上衰老的研究非常深人,已经鉴定了一大批基因及信号通路与寿限、各种衰老表型密切相关,常将饮食限制作为各种延缓衰老研究的阳性对照。但从饮食限制的历史记载来看,应该产生于中医,只是我们对它的机制没有深人的研究,而被辟谷的表面方式影响,认为是使肠胃休息、呼吸天地精华等原因造成,因此站在现代唯物论的角度整理中医学记载,是重要的出发点。

近来,国际上相继报道了一些小分子物质可以延长模式生物寿命,也能改善老年相关疾病,如红酒中的成分白藜芦醇[lOl、雷帕霉素[11.2],相关报道均在国际科学著名杂志Nature和Science上发表。此文一出,世界上红酒的销量不知翻了多少倍。而中医本草经典《神农本草经》记载“葡萄,味甘,平,无毒。治筋骨湿痹,益气,倍力,强志,令人肥健,耐饥,忍风寒。久食轻身,不老,延年”。而白藜芦醇在葡萄果皮中的含量较高。我们对本草记载的延寿药物有大量研究,但迄今还没有一个达到与白藜芦醇、雷帕霉素相当的深度和广度。在此方面细致深入的研究不仅促进中医学学术的发展,也能提高我国老年医学发展水平和国际影响,其成果可能直接用到促进老年功能和老年疾病的干预之中。因此整理中医学关于延缓衰老的理论和经验,正是在学术上老年医学实行中西医结合的基础。

2中西医结合在老年医学中的优势是两个学科本身的性质决定的

西医学在老年医学的各个方面,包括老年生理、病理、老年疾病机制等,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就。并且老年医学的涵盖范围广泛。以美国为例,不仅有各种研究老年生理和疾病的机构和杂志,也有老年精神行为科学与社会科学的专门研究,并有相应的社会政策支持。美国1965年设立老年人医疗保险(Medicare),1966年开始老年医学专科培训(Fcllowship),1974年在美国国立健康研究院(N血onal hstitues of Healtll,NIH)创建老年研究所(National Institute on Aging,NIA)。在临床实践层面,有更全面的老年人项目如上门诊疗(elder house call)和家庭病房等,设立更多的专科项目,如老年康复中心、老年髋部骨折专诊(hipfraeture seⅣice)、压疮诊疗、老年精神和心理病症诊治,以及长期住院诊疗保健(1ong term care)等[l]。我国自60年代始有少数学者研究,近20年发展迅速,中华医学会已在1981年建立了老年医学学会。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于1984年成立了老年虚证专业委员会,中国中医药学会也成立了老年病专业委员会。中国老年学学会成立了衰老与抗衰老科学委员会。虽然我国的老年医学取得的快速的发展,但在各个方面相比于欧美发达国家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在学术上,西医学最主要的特点是在还原论思维的指导下,设定各种局限条件(实验条件),获得对疾病机制的认识,这对掌握事物最主要的矛盾非常关键,面对简单事物,可以解决问题。但从哲学层面而言,任何事物即使是简单的事物都无法完全被还原,遑论复杂事物。老年患者是一个特殊而复杂的患者群体,具有生理功能减退和储各能力下降、功能残缺(disabihty)、特殊的老年问题或综合征,常见病非典型临床表现,多种慢性病并存,多重用药(polypharmacy)引起药物相互作用和不良反应,以及受心理、精神、社会和家庭环境多因素的影响的特点[1]。老年患者往往有多系统的损害,也涉及精神行为等问题,充分体现了整体性和系统性的特点,不是单一靶标、单一机制所能解决的问题。西医学建立在还原研究的基础上,对于单一情况可能有很好的效应,但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况,显得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法。迄今为止,还没有产生专门针对老年人使用的药物和方法。

与此形成鲜明对照,中医学从外部的功能表现推测人体的内部变化,老年性疾病治愈常很困难,恢复功能往往是治疗的主要目的之一。由于注重功能表现,整体观和系统观成为中医学的特点,任何局部的问题都放在全局的角度来考虑。其次,中医学重视产生疾病的基础条件(或称为土壤),中医学从未把老年疾病置之于衰老这一背景之外,相反,所有老年疾病的治疗都相当程度的考虑了衰老的作用,并且中医还进一步将衰老分成为各种“证”,分类治疗。最后,在长期的医疗实践中,中医学积累了异常丰富的经验来治疗老年相关疾病,特别是非特异性的改善老年患者的整体功能,中医有一些方药甚至为中老年人专门制定。但中医在疾病物质基础的科学研究方面还没有达到一定程度。因此中西医结合,是能把西医和中医的优势联合起来,使对疾病的治疗既有重点又能系统考虑,既注重疾病本身也强调疾病发生的背景,对老年患者这样复杂的群体具有更显著的优势。但目前由于对中西医结合老年医学的学术特点、学术规律缺乏足够的认识,也缺乏具体深人的学术研究范例作为支撑,老年患者接受中西医结合的医疗仅停留在个体认识的水平,还没有形成广泛的社会共识。中西医结合对提高我国老年医学的诊治水平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广阔的应用前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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