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GFβ抑制剂研究及眼科应用进展

　　作者：徐巍华,盛耀华　　作者单位：中国上海市，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眼科

　　【摘要】 转化生长因子β(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TGFβ)是生物体内重要的细胞因子，在创伤后愈合和纤维化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近年来随着抗体技术和分子生物学技术的发展，对TGFβ抑制剂的研究取得了一些进展，部分已经开始临床试验。我们对TGFβ及其信号传导通路，TGFβ抑制剂研究及其在眼科应用进展做一综述。

　　【关键词】 转化生长因子β;单克隆抗体;纤维化;晶状体上皮细胞

　　Study of TGFβ inhibitor and its application in Ophthalmology

　　WeiHua Xu, YaoHua Sheng

　　Department of Ophthalmology, Xinhua Hospital Affiliated to Medical College of Shanghai Jiao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92, China

　　Abstract

　　　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 (TGFβ)is a kind of important cytokine in organism, it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during fibrosis and healing after surgical trauma. Some progress has been made in studying the TGFβ inhibitor these years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the antibody technology and molecular biology. Some of the TGFβ inhibitors were used in clinical trail. TGFβ, its signaling path, study of TGFβ inhibitor and its application in Ophthalmology are reviewed here.

　　　KEYWORDS: 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 monoclonal antibody; fibrosis; lens epithelial cells

　　0引言

　　转化生长因子β(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TGFβ)是生物体内重要的细胞因子，功能包括胚胎发育、伤口愈合、趋化作用和细胞周期调控等。TGFβ对间充质起源的细胞有刺激作用，对上皮起源的细胞有一定的抑制作用，能促进分化，诱导凋亡。TGFβ可以诱导间质细胞表达细胞外基质(extracellular matrix, ECM)蛋白，刺激产生蛋白酶抑制剂阻止ECM酶解。在疤痕和纤维化形成过程中，TGFβ具有重要的调节功能[1,2]。

　　1TGFβ及其信号传导通路

　　TGFβ属于一类促进细胞生长和转化的细胞因子超家族。这一家族除TGFβ外，还包括结节素(nodals)、生长和分化因子(growth and differentiation factors, GDFs)、活化素(activins)、抑制素(inhibins)、抗缪勒氏管激素(antimullerian hormone, AMH)和骨形成蛋白(bone morphogenetic proteins, BMPs)。目前TGFβ共发现5种亚型，其中在哺乳动物体内发现3种：TGFβ1，TGFβ2，TGFβ3[3]。另外两种亚型TGFβ4和TGFβ5分别在鸟类和两栖类动物体内发现，其生物学功能不明。TGFβ在人体内广泛存在，多种组织细胞可以分泌TGFβ，几乎所有已知类型的肿瘤细胞中都可以检测到TGFβmRNA。TGFβ在体内以多种状态存在，包括功能静止态和生物活性态[1]。自然状态下组织细胞产生的TGFβ均处于功能静止状态，在酸性环境下如创伤后等，TGFβ可以在蛋白酶的作用下转为生物活性状态发挥生理功能。TGFβ是目前已知与纤维化和疤痕形成关系最为密切的细胞因子。TGFβ对炎性细胞和成纤维细胞有较强的趋化作用，刺激成纤维细胞产生胶原，刺激间充质细胞分泌各种ECM。TGFβ在人体创伤后修复过程中发挥重要调控作用。TGFβ同样在眼组织的各种细胞中表达，如晶状体上皮细胞、小梁细胞等，促进眼组织的创伤后修复。TGFβ在哺乳动物中存在的3种亚型均已在人类晶状体细胞中被发现。使用逆转录聚合酶链式反应(RTPCR)技术和原位杂交技术可以在体外培养的人晶状体上皮细胞中检测到TGFβ1和TGFβ2[4,5]。TGFβ在人房水中存在的主要亚型是TGFβ2[6,7]。在正常房水中的浓度<1ng/mL，大部分以功能静止状态存在[8]。TGFβ的活性受到房水中部分蛋白质的调控。如房水中的α2巨球蛋白对游离的TGFβ具有高度的结合力[9,10]。α2巨球蛋白可以降低TGFβ的生物学活性，其机制包括抑制TGFβ与其相应受体结合;α2巨球蛋白与TGFβ复合物可能容易被具有α2巨球蛋白受体的吞噬细胞所清除。

　　TGFβ胞浆内信号传导通路主要包括膜受体丝氨酸/苏氨酸激酶系统和Smad蛋白信号传递系统。TGFβ通过与三种高亲和力的细胞表面受体结合，开始其效应[11]。TGFβ受体(TβR)有I，II，III型3种形式，分子量分别为53kDa，70～85kDa和250～350kDa。I，II型TGFβ受体为糖蛋白，III型TGFβ受体是一种蛋白多糖(proteoglycan)。II型TGFβ受体胞浆区具有丝氨酸/苏氨酸激酶区，TGFβ与II型受体结合启动整个信号传导通路。III型TGFβ受体缺乏相应的蛋白激酶区域，研究显示链接于细胞表面的III型TGFβ受体参与了捕捉TGFβ，并将其传递给TGFβII型受体[12]。人类基因组共编码7种I型受体(ALKs17)和五种II型受体(ActRIIA,ActRIIB,BMPRII,AMHRII和TbRII)，配对组合成各种不同的受体复合体对应TGFβ家族中的各个成员[13]。

　　以往的研究已经较清晰地揭示了TGFβ信号传导通路。TGFβ在细胞表面与II型受体(TβRII)和I型受体(TβRI，又称ALK5)形成一个双二聚体受体复合物，细胞膜表面III型受体(TβRII)也参与了这个过程，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12]。II型受体磷酸化并激活I型受体，接着I型受体磷酸化其连接的Smad蛋白分子(Smad2/3)并释放到胞浆中，与Smad4蛋白形成复合体转移到细胞核内。Smad蛋白复合体不断在核胞浆间循环。在细胞核内Smad蛋白调节目标基因的复制，产生大约数百种基因效应[14]。Smad蛋白家族是近年来发现的细胞内信号转导蛋白，目前已知人体内有8种Smad蛋白分子，分别命名Smad1～8。分为3个不同的亚族：受体活化型(RSmad)包括Smad1，Smad2，Smad3，Smad5，Smad8，其中Smad2，Smad3介导TGFβ信号通路;共同通路型(CoSmad)Smad4，辅助RSmad形成复合体;抑制型(ISmad)Smad6，Smad7。Smad蛋白在TGFβ超家族成员的信号传导中具有重要的作用，同时Smad蛋白与其它信号通路也存在相互作用。Smad信号通路是TGFβ产生基因效应的主要途径，TGFβ其他的信号通路包括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mitogenactived protein kinase, MAPK)通路，细胞外信号调节激酶(ERK)通路，JNK，P38，PI3K激酶，PP2A磷酸酶和Rho家族成员等[15]。

　　2 TGFβ抑制剂研究

　　TGFβ抑制剂研究主要包括抑制TGFβ及其受体的表达，阻止TGFβ和受体的结合，干扰受体激酶信号传递。其中干扰受体激酶信号传递的研究主要集中在TGFβI型受体激酶小分子抑制剂(SD208,LY2157299，SB431542等)研究，主要用于肿瘤治疗，目前尚处于临床前期。体外研究显示TGFβI型受体激酶小分子抑制剂可以有效阻断Smad磷酸化，减少肿瘤的转移，限制肿瘤生长和侵袭。但是其副作用也相当明显[16,17]。目前没有眼科领域的研究报道。

　　2.1抑制TGFβ及其受体相关基因表达主要包括RNA干扰技术和反义寡核苷酸技术 RNA干扰(RNA interference,RNAi)是指通过产生内源性特异序列的小干扰RNA(siRNA)，诱导特异靶基因mRNA降解，从而特异性地抑制靶基因的转录后表达，引起转录基因沉默(transcriptional gene silencing, TGS)的现象[18,19]。RNAi特点是有选择地特异性抑制某种基因的表达，但并不完全阻断该基因的功能。RNAi技术可以特异性抑制TGFβ及其受体的基因表达，目前国内外学者已经使用该技术在动物体内进行了大量抗纤维化方面的研究[20]。其中Nakamura等[21]用根据人基因序列特异合成的TGFβII型受体(TβRII)siRNAs转染体外培养的人角膜纤维细胞并在局部炎症和纤维化鼠眼模型中引入鼠TGFβII型受体(TβRII)siRNAs，发现RNA干扰技术可以有效抑制TGFβ的作用。提示直接在眼部应用siRNAs 以下调TGFβII型受体的表达可能成为治疗眼部炎症和疤痕的方法之一。该技术的局限性在于短暂的时效性，给药途径和安全性。目前利用RNAi技术抑制TGFβ在眼科领域的应用尚处在动物实验和体外研究阶段。反义寡核苷酸(antisense oligonucleotides, ASONs)技术是用人工合成或构建的反义寡核苷酸片段导入细胞内，根据碱基配对原理，与靶DNA或mRNA结合成双链或三链结构，阻断靶基因(DNA)的复制和转录或干扰靶mRNA的表达[22]。该技术的特点是具有高度特异性，不含病毒序列，不整合进入宿主染色体。1998年，全球首个反义寡核苷酸药物Vitravene(Fomivirsen)由美国FDA批准，用于治疗爱滋病患者的巨细胞病毒性视网膜炎[23]。2003年Cordeiro等[24]设计与TGFβ靶因子特异作用的反义寡核苷酸，在抗青光眼术后的动物模型中应用，发现术后疤痕明显减少，手术效果更好。国内也有学者报道TGFβ2反义寡核苷酸在动物眼的研究，结果相似[25]。目前进入临床和临床前期研究的抗TGFβ2反义寡核苷酸类药物(AP12009,AP11014等)均用于肿瘤治疗，尚无眼科临床应用的报道。该项技术在提高作用效率，减少副作用方面还有待进一步完善。

　　2.2阻止TGFβ与受体结合

　　2.2.1 TGFβ天然抑制剂核心蛋白多糖(decorin) Decorin是一种细胞外富含亮氨酸的小分子蛋白多糖，属于小分子间质性蛋白多糖家族成员。decorin广泛分布于哺乳动物的细胞外基质(ECM)中，能中和、灭活包括TGFβ在内的多种细胞因子，是TGFβ的天然抑制剂。研究表明decorin通过与TGFβ形成复合物，干扰TGFβ与相应受体结合形成TGFβ受体复合体启动其介导的信号通路，从而产生抗纤维化作用。decorin的核心蛋白能与TGFβ1，TGFβ2，TGFβ3各亚型相结合，中和其活性，是TGFβ活性的一种负反馈调节因子[26]。近年来decorin被证实具有较强的肿瘤生长负调节作用，成为抗肿瘤研究的热点，眼科领域的相关报道较少。2005年Grisanti等[27]报道在兔眼青光眼滤过手术前结膜下分别注射40～100mg decorin和安慰剂，术后14d组织学检查发现对照组出现大量纤维化，实验组只有很少的细胞外基质沉积。提示decorin结膜下注射可以有效减少兔眼青光眼滤过手术后的结膜疤痕。decorin为机体自身存在的物质，对TGFβ各亚型为非特异性抑制，此外还调节多种细胞因子的功能，其生物学功能还有待进一步研究明确。

　　2.2.2重组人源化TGFβ单克隆抗体 重组人源化TGFβ单克隆抗体是利用单克隆抗体具有的高度特异性和亲和力，与TGFβ形成抗原抗体复合物，中和其生物学作用。目前文献报道较多的是英国剑桥抗体技术公司开发的两种单克隆抗体。CAT192 (metelimumab)抗TGFβ1重组人源化单克隆抗体和CAT152(lerdelimumab)抗TGFβ2重组人源化单克隆抗体。TGFβ1在角膜细胞中表达较多。Carrington等[28]在创伤后牛角膜细胞研究中发现 CAT192能增加角膜上皮再生，减少上皮基质内植入。目前CAT192治疗硬化症的研究已经进入临床Ⅱ期[29]。

　　3重组人源化TGFβ2单克隆抗体CAT152(Lerdelimumab)

　　CAT152在眼科的研究报道较多，主要集中在抑制抗青光眼术后滤过泡纤维化和抑制白内障术后后囊膜混浊。研究显示CAT152与TGFβ2有很强的亲和力，能够有效阻止TGFβ2与细胞膜受体的结合。CAT152与TGFβ3只有9%的交叉反应，没有发现与 TGFβ1结合[30]。在已经完成的各项临床试验中没有发现与CAT152有关的不良事件，其安全性基本得到认可[31,32,35]。

　　3.1 CAT152与青光眼术后滤过泡抗纤维化治疗 目前青光眼术后滤过泡纤维化是影响手术效果的主要原因，对于这类高危病例医师往往选择5氟尿嘧啶(5FU)，丝裂霉素(MMC)等抗代谢药物以抑制术后疤痕，其潜在并发症包括切口渗漏、低眼压、感染、角膜损伤等。TGFβ抑制剂CAT152开发成功后很快被引入青光眼术后抗纤维化研究。Cordeiro等[33]在体外Tenon’s纤维细胞培养中发现，CAT152对纤维细胞的增生，移行和胶原收缩均能产生较强的抑制作用。Mead等[34]在兔眼抗青光眼术后结膜下分别注射CAT152(1g/L)和抗代谢药物5FU(50g/L)，发现CAT152明显提高手术成功率，减少结膜下疤痕，减少角膜风险。2002年Siriwardena等[35]首次报道在前瞻性随机对照临床试验中评估CAT152的安全性和耐受性。24例患者在小梁切除术后结膜下注射CAT152(1g/L)和安慰剂，随访12mo。发现并发症发生率相似，没有发生与CAT152相关的不良事件。2007年Khaw 等[32]在多中心随机双盲临床Ⅲ期试验中评价CAT152在首次接受小梁切除手术患者中对滤泡纤维化的影响。患者随机分组后分别在术前，术后即时，术后1d和1wk接受结膜下注射CAT152(1g/L)和安慰剂。随访12mo。研究发现在CAT152在该剂量水平手术成功率和安慰剂组没有差别，CAT152的安全性和安慰剂相似。目前已在动物实验和细胞培养试验中证实了CAT152抑制纤维化的有效性，IIII期临床试验的结果证实了CAT152人体应用的安全性，进一步的研究可能会探索其在眼部创伤后抑制纤维化的有效剂量。

　　3.2 CAT152与后囊膜混浊研究 研究发现TGFβ可以使体外培养的鼠晶状体出现前囊膜下混浊，其中TGFβ2和TGFβ3的作用是TGFβ1的10倍[36]，在啮齿动物体内TGFβ2是参与晶状体创伤后愈合过程的主要亚型[37]。体外培养实验证实TGFβ2可以增加人晶状体上皮细胞转分化，增加基质收缩[38]。TGFβ抑制晶状体上皮细胞的增生，刺激晶状体上皮细胞转分化产生胶原，刺激大部分细胞外基质蛋白和蛋白多糖表达增加，刺激α平滑肌肌动蛋白(αSMA)表达增加[39,40]。这些改变是后囊膜混浊形成的基础。显然，TGFβ特别是TGFβ2参与了晶状体创伤后的修复过程，并在后囊膜混浊过程中发挥了作用。Wormstone等[38]在体外培养的人晶状体囊袋模型中加入10mg/L的CAT152，发现可以抑制TGFβ2产生的各种效应，包括囊膜皱缩、α平滑肌肌动蛋白和纤维连接蛋白的表达，提示CAT152对后囊膜混浊的发展有潜在的抑制作用。另外，在体外培养的人晶状体囊袋模型中，最初2d加入的TGFβ2，可引起长期的信号传递效应，导致28d后的囊膜收缩和晶状体上皮细胞转分化现象。在实验中同时或者稍后加入CAT152可以抑制TGFβ2的作用，提示了CAT152对后囊膜混浊和纤维化具有一定的治疗作用[41]。2005年Lois等[42]报道在鼠晶状体摘除后的囊袋中分别注射1g/L CAT152和10mg/L TGFβ2各10μL，术后3d和14d观察结果显示在该剂量水平TGFβ2和CAT152对后囊膜混浊没有明显影响。我们认为虽然所用剂量与体外实验相似，但是体内环境复杂，存在降解和失活导致该剂量水平不足。

　　TGFβ是公认与纤维化关系最为密切的细胞因子。研究证实TGFβ在青光眼术后滤过泡形成、后囊膜混浊、玻璃体增殖性病变、葡萄膜炎等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33,37,43,44]。眼部创伤后愈合和纤维化是一个复杂的过程。调节和控制这个过程将完全改变现行眼科手术的治疗效果。TGFβ抑制剂研究，特别是人重组TGFβ单克隆抗体所显示出的特异性和安全性，让我们对其在眼科的应用前景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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